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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访高鑫|做一颗「保持好奇」的「螺丝钉」

时间:2023-07-01 01:11:04    来源:互联网

“卑微小叔,在线挨泼”“挑染也就那么回事吧,没发现我还有离子烫吗?”“我是祖闻达,安康医院急诊科应该没有人比我更能精准拿捏时间了吧?”......最近一段时间,高鑫的微博似乎变得格外活跃。从《龙城》到《公诉》再到《白色城堡》,近三个月中他有三部影视作品接连上线,以不同的形象和姿态展现着他作为演员的精彩与多变。然而如今,能够成为被人们看到、记住和喜爱的演员,或许连高鑫自己都从未设想过。


(资料图片)

对于父母都在上海戏剧学院任教的高鑫来说,他仿佛天生就该走演员这条路。不过学生时期的他,其实一直梦想着能够成为一名军人或警察,甚至在即将参加高考前,他都一直在研究军校的报考信息。但在某天放学后,他看到了北京电影学院时隔多年来上海招生的消息,本就在父母耳濡目染之下的高鑫,就这样怀抱着兴趣和尝试的心,用彼时像白纸一般单纯质朴的表演,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演艺之路。

2001年,高鑫凭借着《情深深雨濛濛》中温润英俊的陆尔豪一角,逐渐开始在行业之中展露头角。不过因此而走红,对于高鑫而言既是荣耀,亦有烦恼。相比于一直坚持表演却始终默默无闻的诸多演员,他无疑是幸运的。“我觉得作为一个演员,最大的成功之处、欣慰之处,就是你能有一个角色被别人记住。”高鑫说道,“但偶尔也会感觉到有点悲哀,因为大家永远都在叫尔豪,但其实我姓高。”

从《琅琊榜》里不学无术的太子萧景宣,《都挺好》中愚孝的苏家长子苏明哲,《特战荣耀》里外冷内热的特战队长秦锋,每个角色都在颠覆着人们对他“尔豪”的固有印象。身为演员,高鑫希望能够摆脱千篇一律的表演,使自己在一百个角色中,变成一百个鲜活多样、有血有肉的人。“《琅琊榜》里太子那个角色我觉得塑造的还是比较成功的。”高鑫回忆道,“当时我有意演的‘猥琐’了一些,再加上增肥、贴了胡子,连身边的人甚至我妈都没认出我来。”

演员的“红”往往需要一些时运,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如你所愿。高鑫表示,不管什么样的人,哪怕再成功的演员,都很难保证能在每一个剧本里挑到适合自己的人物,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顺势而为,演好当下的每个角色。

虽然高鑫进入这个行业,多少带着点“阴差阳错”的意味,但是长久以来,他始终坚守着自己做演员的初衷。他深知在影视作品工业化的流程之中,演员只是一颗小小的“螺丝钉”,不骄傲自满,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,才是最基本、最重要的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高鑫对于的表演的热情与好奇心也愈发浓烈。在他看来,自己并不存在所谓的舒适区,那颗渴望探索和挑战的心,永远会闪耀在下一部作品当中。

“你对自己当下的状态满意吗?”这是采访即将结束时,高鑫被问到的最后一个问题。他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,而是反问道:“你们觉得我现在开心吗?”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,高鑫笑了笑说:“那就OK了!”

ICONSPRO:《十日情缘》是您接拍的第一部电影,当时不但是主角,而且是搭档小有名气的黎姿,记得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吗?

高鑫:干这行有很多是天时地利人和。那时候我刚毕业,在上海电影制片厂住集体宿舍,我站在桌子上跟他们打扑克牌,因为我抓到一副非常好的牌。正好那个时候导演从门口经过,看到有个人为什么站在桌子上打扑克牌,说这个孩子是谁,怎么回事?去了解,然后我才接到了这么一个角色。

ICONSPRO:您当时是喜悦和兴奋多一点,还是说会有一些紧张和无措?

高鑫:肯定都有,因为其实我们干表演永远在说,哪怕是简单的、单一的兴奋,也会包含很多种情绪,因为有人际关系,有环境,有对事情刺激的大和小,人的情感是非常复杂的。那个时候的摄影机和我们现在摄影机的技术参数是不一样的,每走一个位置都不能有偏差,因为如果拍近景,偏差前后超过两公分,焦点就虚了。所以那时候有压力,有兴奋,有刺激,也有对未来的展望。

ICONSPRO:您之前也说过自己是意外考上表演系的,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是怎么踏上演员这条道路的?

高鑫:我从小就很想当一名警察或者军人,梦想一直都没有变过,那时候读到高三,我还在研究我们国家的各个军校。结果碰巧北京电影学院时隔多年又一次来上海招生,就在我家楼下。我回家就跟我母亲说了,我母亲说你想试你就去试。因为我从来没有表达过这方面的愿望,我母亲就给我找了一段诗歌,然后就去应考了。我去考的时候老师说我是一张白纸,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,然后三试,每一回都是自我总结,我今天好像背台了,屁股冲着老师,老师没有看到我的表演。信息反馈回去之后,我们老师反而说他还知道被抬,不错,最起码你有长进,他也是看着我从初试到复试一直到进入决试。在这个过程当中,他也看到了我的成长,因为我在自我吸收,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,说明你是一个喜欢动脑子的人,你既然喜欢这一行,你会动脑子,你就有一种发展的前途,所以说我是无意当中踏入了表演这个行业。

《十日情缘》剧照

ICONSPRO:那个时候知道自己能考上吗?

高鑫:完全不知道,只是抱着一种兴趣和爱好。因为我父母是上海戏剧学院的,所以从小就看着那帮大哥哥大姐姐在舞台上表演。我小时候说话还会结巴,现在有的时候一着急还会有。那时候有一个北京演员叫张秋歌,他演了一个舞台剧,演了一个结巴,特别有意思,我就模仿他,把他那一整段台词一字不落的全背下来了,结果一个月以后我就成了结巴。因为我每天不停地说,就是用结巴的语气去说这段台词,最后我妈也拿我无可奈何。

ICONSPRO:那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表演有兴趣的?

高鑫:因为从小对我来说是耳濡目染,无意当中踏入了这一行,其实兴趣应该说是永远都在。因为这一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,每接到一个角色,你的兴趣爱好就是说这个角色为什么会这样,他是哪个年代的什么人物,他的生活背景,他的脾气性格是什么样的。对于我来说,我可能做不到最好,但是我会努力把自己变成100个人,甚至有时候你会厌恶自己,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。因为你接的就是反面人物,没办法。那么你如何去把它合理化?你既厌恶又要合理,其实这也是一种“变态”的爱好,非常拧巴,但很好玩。

ICONSPRO:决定去学表演之后,家人有没有问过怎么改了自己的职业方向?

高鑫:没有,我们家很open,怎么都行,只要你还在地球,只要你还活着。只不过后来我跟我妈的话比较少,因为我父母都是教表演的,他们是上海戏剧学院的表演老师,我妈是台词老师。一开始接触这一行,包括从《十日情缘》开始,我妈就会跟我说你这段台词不对。只要我一回家,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独立了,自己出来租房子住。她说我最近看你演一个戏,那段台词非常不好,你为什么会这么说?你能跟我说一下这个心理活动吗?你完全是错误的,就跟上课一样。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独立了、成熟了,再没有老师来管我了。演员这个东西说白了,活到老、学到老,所以我带着一种反抗的心情听完了,带着不服的心情回家慢慢消化。所以以后慢慢的开始有点逃避她。我妈说我最近看了你一个戏,我就会说:我知道知道,咱们说说别的事,不要再聊这个问题了。

《情深深雨濛濛》剧照

ICONSPRO:《情深深雨濛濛》红遍全国,您凭借“尔豪”这个角色被观众熟知,这个作品的走红有没有给您的工作和生活上带来比较大的变化?

高鑫:有,我们说走红之后最大的烦恼,就是不管你走到哪都有人认识你,哪怕你戴上口罩,你觉得自己掩盖得很好,然后别人说你不是......我说我都成这样了,你都能认识我?但是人的感情永远是复杂的,是具有双面性的,既是一种烦恼,同时也是一种荣耀。如果你演完了一个戏,没有人认识你,没有人看过你的戏,其实也是一种失败。

ICONSPRO:除了这部作品之外,在您的演绎生涯方面,有没有什么特别关键的事件或者时间点对您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?

高鑫:我觉得还好,因为时间对我来说过得很快,3部戏到4部戏一年就过了。要是真说大的影响的话,可能是跟正午阳光团队的合作。跟那些导演一块合作的时候,连着好几部戏,他们都不会管我。以前我在表演的时候,我做的最多的是我满足导演的愿望,如果你提出什么样的设想,ok没问题,哪怕不合理,我来把它合理。所以演完了之后,大家可能会觉得 ok,但不会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。自从跟正午阳光合作之后,包括第一部戏跟简川訸导演的《到爱的距离》,然后《蝴蝶行动》,还有后来的《琅琊榜》,不管是跟简川訸导演,李雪导演,还有孔笙导演,跟他们合作,他们都不会管我,自由发挥。他们唯一会说的是你收一点,不要这样。

可能因为我个人的形象问题,会有一些公子哥这种很固定的形象找我。但是在那儿的话我可以自由发挥,包括定妆的时候,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。在表演的时候,我也会说老孔,我现在有个新的想法,你能不能支持?他说你演给我看,演完之后说:OK,收一点,你不要这样。但其实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,好处是我在表演上可以像我最初对表演的那种渴望一样,不会固定于一个形象,一个角色,一种语言模式,一种看人的眼光,我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千变人,万变人。当然这样其实很难,但是也乐在其中。可是这也会带来一种后果,可能你演了10个角色,别人想不起来你是谁,遇到你好眼熟,但是那样的话对我来说又是一种欣慰,证明我在这个角色上塑造是成功的,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。

ICONSPRO:您觉得这段跟正午阳光合作的经历,对您最大的改变是什么?

高鑫:我可以实现我天马行空的想象。以前我接到剧本,看完之后我就会尽量去满足导演和剧本编剧他们的想象力,我把它演出来。但是我现在看完之后,我会有天马行空自己的想象,我认为这个人物可以变成这样。但是直到拍我第一个镜头的时候,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演成什么样,因为我自己不确定。然后我会看现场的状况,看我对手的演员,我会随机应变的选择我脑海当中出现的四五种形象,再去跟导演说。我说你接受这种东西吗?导演有的时候不说话,我觉得导演不说话说明他还能接受,我再过分一点、我再试试?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形象。

《蝴蝶行动》剧照

ICONSPRO:演员这个职业有一个特性,大红需要一些时运,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?您觉得这个是不是演员一个可能很难打破的规则?

高鑫:表演会分几种,有的是我想圆一个明星梦,有的会说我想挣大钱。你的想法是美好的,但是当梦想照进现实,它永远是会有差距的。你想当明星可能你就成为不了明星;你想当一个老老实实演员,结果第二天一个戏出来一下子你就火了,然后接着你的想法可能就无法满足,你会被很多枷锁附着在身上,会有很多条条框框。所以不是说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,不管男孩还是女孩,不管你长成什么样,不是说每一个剧本里面都有适合你的角色,这是不可能的。哪怕再成功的演员,说我在任何一个剧本里面都能挑到适合我的,或者我想演的,那是不可能的。所以只能顺势而为。

ICONSPRO:2000年的时候为了照顾妻子您推掉了所有的片约。对于演员来讲会不会有一些风险?男演员会有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的焦虑吗?

高鑫:我没有想过这些,没有那么的敏感。我生活当中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,其实生活当中我会把我的对生活的各种渴求降到最低。因为其实在剧组的生活可能很简单,别人已经给你安排好了,因为有制片,有外联,有置景,有导演,他们说我们明天可以拍,适合拍什么样的戏,你只要做功课,去准备好第二天的工作就行了。

我以前被家里人说,你连水电费在哪里交都不知道,我说我当然不知道,我们家搬家附近什么环境我都不知道,我只知道一个路名和门牌号。但是横店某一个景区的厕所在哪,某一个饭馆门朝哪我能告诉你,因为我对那个地方会比较熟悉。家对于我来说反而像旅馆,当然这也是对家的一种歉疚。

至于平衡,我觉得工作而已,就跟海员一样,我经常会把自己比成一个海员,你说海员他们工作辛苦吗?只要你一出海,短则半年,长则十个月,那个工作是很枯燥的,说白了你唯一能见到的是海鸟,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。其实并不能说演员怎么样,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痛苦吧。所以不要想,想就是一种痛苦。这是我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。因为你说不想,不想的话不是“人”,但是家是家人在一块。如果有工作需要,你就得离家出走。所以他们经常说高老师你一年365天,360天在外面工作,就春节回家5天。我说咋了?你要阻止我挣钱?所以说不要想,努力工作,做到最好,其实就是对家里的一种回报。

ICONSPRO:您入行到现在为止可能很多观众看到您第一反应还是尔豪这个角色,您觉得这对一个演员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吗?

高鑫:作为一个演员,最大的成功之处、欣慰之处就是有一个角色让别人记住了。但是也有一个悲哀,就是他们永远会说尔豪,我说:我姓高。因为那个名字可能对他们更根深蒂固,说尔豪我看过你新拍一个片子叫什么什么,我说你能不能提一下我的名字。但这个其实也是我自豪的一点,有这么一个角色让别人记住了,最起码那几个月的付出是值得的。

ICONSPRO:您怎么理解苏明哲这个角色?

高鑫:我在爸爸眼里我觉得是个好儿子,对不对?我要给他买房子,他能说我不是好儿子吗?但是你说老二这么作,在爸爸眼里是不是好儿子?他陪他玩,但是遇到什么事他又跟他针锋相对。任何一个孩子都有值得他骄傲的地方,也有值得他烦的地方。所以说爸爸也是从他的角度出发。

ICONSPRO:观众会觉得苏明哲对爸爸有点愚孝,太听话了,或者说丧失原则,您认同吗?

高鑫:也不是丧失原则,我只是在剧情上把他简单化。我给爸爸买房子怎么了?只要这一条建立了,我的心理建设就完成了。爸爸那么辛苦照顾我一辈子,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,我现在给爸爸买个房子怎么了?我对爸爸好怎么了?只要这一点,我爱爸爸。别的条件在苏明哲眼里是不成立的,爸爸作怎么了?我们通常不都是说人老了,你要把他当小孩一样,你不能去说他。如果我在表演的时候,我也反感这个人,那这个人物就是不成立的。看剧的人,看了老大,看了老二,看了老三,他们是一个上帝视角,平行时空,他们同时看了一家四口,包括还有他们的老婆、对象,所有的人际关系。

《都挺好》剧照

ICONSPRO:剧本和角色选择上,您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标准?

高鑫:只要你不管我,我就能给你作出活来。因为导演的出身不一样,有的是学摄影出身,他会把色彩放在第一。有的是学表演出身的,他懂表演,他就会把表演放在第一,表演的节奏、人物及关系是最重要的。有的人是编剧出身,那么戏剧冲突就是最重要的。

其实这就跟我们以前讲哈姆雷特,英国有一个特别好玩的短视频,8个人8个哈姆雷特,同样一句话“To be or not to be”。8个人说了8种不同的重音,但是8种都存在。最后是英国的威廉王子出来了,他说了一句,你觉得他说的也对,他本来就是王子。对我来说,选剧本首先你这个剧本如果狗屁不通,我也不会去,因为我都读不懂。如果我能读懂的话,我就说这个人会怎么样?那个人会怎么样?这个角色可以这么玩?然后我就像有选择困难症一样,我该怎么“玩”,我可能会有七八种想法,那就天时地利人和,看导演的选择,看演员的配合,看环境的配合。有时候不让你发挥,你也没办法,你就只能选择标准表演。

ICONSPRO:您到现在为止有没有对表演产生疲惫感或瓶颈期?

高鑫:肯定有,若干年前,那时候遇到的个性导演比较多,他们就说高老师你一定要这样,我说这是不合理的,这个人物怎么样,可能导演也特别强势,他会有一个固定思维。那我就不愿意这样,我说你都不愿意跟我去探讨剧本,探讨人物的可能性,探讨人物种种行为的合理性,我干嘛跟你吵?那这样的话早点拍完早点收工,我回家打游戏多好,完成任务了,但那个时候其实我是痛苦的。

《特战荣耀》剧照

ICONSPRO:大概持续了多长时间?

高鑫:10年左右吧。后来遇到些好导演,撒着欢玩吧。因为有好多导演他会有自己的想法,但同时他会看你,如果你的想法不错,他也会吸收。如果太出乎他想象,跟他整体风格不一样的,他也会否定。有时候他会说,你对这个人物的理解可能是我没有想象到的,那么你演给我看。这是在给这个戏,我们通常说叫“撒把盐”,让它变得有味道,那是一种好事。

之前一直在合作的徐纪周导演,我跟他第一回见面,客串了一天的戏,让我们产生了一个矛盾。那时候他没有在现场拍,是他的一个副手拍的,他说你要这么演,我说为什么?我连剧本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,只给我几页纸,这是不符合逻辑的,按照我这个人物设定,你给我的文字,我这个行为才是正确的,我就打死不演。他说高老师这样,我们拍两条方案,我说你少骗我,我按照你的方法演了,然后你糊弄我,让我自己再拍一条,我知道有个词叫剪辑,你会把我的剪掉,最后留的是你的想法,我说不演,那是错误的。现场我就一直抗争,我就是不想拍,我是来帮忙串戏的,我压根就不拿钱。虽然只有一场戏,但我也要有我的想法,我不知道怎么就跟他争起来了。然后徐纪周传话过来说按照高老师的方法来,因为拍戏是需要有进度的,不能到了你这儿就卡住了,因为他说用我这方法也可以,用他这种方法也可以,就不要再争了。

拍完过了几天,徐导剪完片子回馈了一句话,说老高的想法是对的,我觉得好开心。拍《胭脂》,第二次跟他合作,戏比原来多,他说你想怎么演?我说我从这边走过来怎么样,还有点设计,最后临死以前我还改了一句话,我演的是坏人,男主角是一个正面人物,因为我俩是老乡,这个时候政治、立场、战争都不重要,我说我不管你是谁,就剩你和我了,听我的,活下去。我改了一句,我把他升华了,导演说挺好,最后还保留下来了,我觉得挺好。拍《特战荣耀》也是,徐导基本上不管我。基本上是三个戏,三种想法,三个形象,所以说跟这些好导演合作就是这样,他会吸收你的表演,也会提出自己的想法。

ICONSPRO:《特战荣耀》里您饰演的是一个特种兵,这个角色您有自己的想法放在里面吗?

高鑫:相对而言我还是有点收着表演,因为这个东西有一个观众心理以及真实性的问题。我首先要满足这个职业的需要,其次再看是否达到一般观众对于情感的需求。他会有一定程式化的东西,因为你在军营里,铁打的军人必须是这样,他是锻炼出来的,说话必须要简短,所有东西都非常简单,非常直接。包括对燕破岳,在别人看来可能是种压榨,欺负他,给他穿小鞋,那其实是在锻炼他。因为我是当过兵的,所以我知道经过什么样的锻炼,他将来会成为像我这样的人,那是有传承的。我也很欣慰有很多曾经当过兵的或者说是现役的一些军人,说你演的特别像我们连长,我想踹你两脚,那说明我演的还是有点成功的。

ICONSPRO:所以军人这一特殊的职业属性,在表演上反而不能有太多设计?

高鑫:首先要把他的职业特性展现出来,他所带出来的脾气性格,你不要有太多设计。要完成这个人物,你就要改变自己,包括那时候健身,我因为那个戏健身,结果搞得现在都不能健身了,后来看医生我是二环肌脱落。因为白天我们在冰水里泡一天,晚上回来之后内卷,还在练。后来我看中医讲,我是有寒气进来了,我以为我做活动已经活动开了,其实在肌肉的深处没活动开,然后一使劲,咔就掉了。所以我到现在只能简单的徒手训练,已经放弃了器械,我只要一使劲,隔着5米远都听到咔嚓一声,完了一个礼拜手就废了。基本上我见过的比较熟的演员,拍戏七八年以上的,你说身上没有伤是不可能的。

像我们那时候拍《特战荣耀》,看着是一个山寨,一个水池子,其实在近处观看的话很脏,有人吐痰,有人小便,有树叶,还有飘的虫子。有那么几场戏我们要沉下去,但是因为池子特别浅,才1米5深,我们蹲不下去。因为你一蹲下去身上是鼓气的,你是上不来的。虽然我们的装备是假的,但是那身装备也有30斤。在这样的状态下,我们还是沉不下去。后来我们身上挂配重,挂了一个铁托,一个就10公斤,我们一前一后挂了两个。但是下去之后又有个问题,你上不来了,因为没有这个浮力,很痛苦。我们还要在水底下憋气差不多40秒,后来我都觉得恶心了,喝了好几口水。我们潜下去之后,等到水面平了,没有气泡,没有涟漪,隐隐约约听到上面喊ok可以上来,然后你还不能急着上,急着上就不是特种兵了,要很缓慢。那时候已经憋不住气了,但是这个时候你不能表现(急促呼吸),只能偷偷地喘气。

但是我被剪掉的那一场戏更尴尬,他们几个可以偷偷喘气,我得说词,还得控制呼吸,因为你已经喘不上气了。五六秒钟说完词之后,等别人的气息喘匀了,我说了一个词“下去”。那时候我刚把气呼出来,没有吸进去,再下去的话,我是没有空气的。那个时候我唯一干的就是把枪夹在腿里,因为枪不能飘上来,一手得捂着帽子,另外一只手捏着鼻子,然后开始喝水,没办法,因为我已经喘不上气了。说完话再下去,要达到平了之后,上面才会喊卡,最后拍了四五条,我喝了好多水。中间有一条我嘴里有水草,因为我喝进去了,最后我说我实在喝不下了。

《特战荣耀》剧照

ICONSPRO:对于您来说存不存在所谓演员表演舒适区的问题,还是说我希望自己接的角色都是不一样的?

高鑫:我没想过这个问题,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舒适区不舒适区,我的精力会放在下一个创作上。因为你说一个医生和一个军人是一样的,那不可能对不对?他们的逻辑思维,生活环境,他们的待人接物都不是一样的,你怎么可能会用一样的方式去处理?

ICONSPRO:到现在为止,您作为演员,除了字面意义上的吃苦之外,您觉得最辛苦的是什么?

高鑫:想家,但是想家我就会告诉自己不要想,那是没有用的,只不过是增加痛苦。如今我实现了我的梦想,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去研究它、去琢磨它,最起码还能得到一点小小的成功,能通过这份职业去养家糊口,这就是人生最值得称赞的地方,荣耀的地方。但是最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消耗的时间,你远离家庭,说白了家就像个旅馆,这是我失落的地方。

ICONSPRO:这些年您也一直在做一些公益活动,包括当时去工厂当志愿者做口罩,这个事还上了微博热搜。您当时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,自己有没有过顾虑,担心被质疑作秀?

高鑫:我从来不会去想那个。当然社会上有一些人确实做过这样的事,但是你不能因为一小撮人就说所有人做公益都是假的,我见过太多去做公益的,真的开着车直接就走。包括那个时候我们去青海玉树骑自行车,就是因为我认识一个做公益的人,他也是筹钱去给那帮孩子,那里连大人都不知道上厕所要用手纸,因为他们没有这个生活习惯。我见过很多真的是在做公益的,不管是明星也好,或者是普通的公益发起者,有很多,他们是在做实事。当时做口罩我真没想太多,那时候我们出差回来发现疫情的时候,家里毫无准备,没有储备粮,连口罩都没有,他们说明星家里怎么没有口罩?明星怎么了?因为我们想到去买口罩的时候已经没有了。后来我们在楼里面的群一聊,大家都缺口罩,然后无意当中跟别人聊起来,说他们有去做口罩,做义工,他们自发组织了一个群。因为做口罩的工人太累了,而且还有一部分人被困在外地。我们是完全不懂,去了之后(工人)就开始带着我们练,挨个教。我觉得能干一点是一点吧,因为反正当时也不能拍戏,那就去干活,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人生的体验。虽然效率比较低,但是一个晚上你也可以做几万个,我就觉得很了不起、很开心。所以第二回我又报名了,第二回我就很自豪,因为我是熟练工,带了三个徒弟。那个体会挺好,这是一份人生的阅历。

ICONSPRO:《琅琊榜》这部剧您成功塑造一个非常昏庸无能的太子的形象,增肥15斤是您个人对角色的设计吗?

高鑫:对,那部戏的导演是李雪跟孔笙。我当初接到这个戏的时候,进组之后头一个礼拜没有拍到我,我就天天看他们拍戏,那天在拍大殿的时候,我就远远的看,然后突发奇想说不应该顺着来,人是有区别的,作为一个太子,他的特点是什么?我坐在那就开始想。想完之后趁他们拍摄间隙,我就说老孔咱俩聊两句。我说我想演个猥琐的太子,他就愣了,说啥叫猥琐?因为剧本里并没有说太子的个性也好,或者他的行为引起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,没有具体的东西。所以导演一愣,说为什么要猥琐?我说我现在能想到的词就是猥琐,反正过两天拍我的时候,我试着演一下你们看看。

然后那天拍后宫,演完之后孔笙李雪没吭声。他们在琢磨,因为他们一时接受不了,那天拍了四五场戏他们都没吭声,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。过了两天李雪找我,说我跟导演开过会了,收一点,中间哪一场、哪个片段太过了,这样太抢戏了。最起码他们接受了人物的差别,我就慢慢通过那几场戏,把我脑海中这种模糊的印象具体化,然后再加上演员的配合。公公什么样,母妃什么样,有他们的庇佑我应该什么样。说白了,哪怕我为非作歹,你们也得接我这茬,你们还得宠爱我。如果没有一帮人护佑的话,那么这个太子的行为就是一个非常傻的行为,他不成立,所以我还要看对手演员能不能接住我这么一个表演。他们能演到多阴险,多么有计谋,越有计谋,就代表着我越可以没有计谋,因为你替我干完了一切,那么我的行为就是成立的。刘奕君演的王爷,是我背后的一张王牌,因为他出手了,不用我出手,那么我的行为的一切才能够成立。

经过差不多一个礼拜,我确立了说太子我想这么演,导演也认可了。太子的创造应该是比较成功的,时隔几年了,他们突然间说,《琅琊榜》里面太子是你?都没认出来,包括我妈那时候问我说《琅琊榜》你在哪?我说太子,她说哦,这个是你啊。

《琅琊榜》剧照

ICONSPRO:这个算是您为角色付出的形象上最大的一次改变吗?

高鑫:其实我每部戏都有改变。这部剧有刻意增肥,还加上了胡子,眼神慵懒,说白了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。从形象到语言的节奏,到人物逻辑算是改变比较大的。我感觉这样的人物在创作上是很兴奋的,结果是很满意的,漫长的结果是很无奈的,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认出来那个角色是我演的?所以说永远是双刃剑,你可能得到了某些业内人士的认可,但是有可能连某些业内人士都不知道这是你演的。

ICONSPRO:您在表演上是能够快速地从角色的状态上切换出来吗?

高鑫:必须出来。如果我现在出不来的话,你就可能在神经病院几号厅、几号房间、几号床看到我了。当然或多或少会受一些影响,不能说是完全拔不出来,但因为你要设立一个新的角色,所以你的语言节奏,待人接物,形体语言,你看人的眼神,你要想很熟练的把这套东西演出来的话,多少会带到生活当中来。比如这个戏我比较傲慢,你生活当中就得傲慢,你不能生活当中是个谦虚的人,一演戏才傲慢,那你就是神经病,是不可能达到的。一秒入戏那是夸张,那是在吹牛,当然你可能需要十几秒钟调整一下状态,进入另外一个角色的表演状态。但是这个东西一旦你习惯了,你就会带到生活中来,就跟我说我小时候说话结巴,就是学了张秋歌的台词,它多少会影响到你的生活。但这个就需要慢慢的放松调整,最好的调整就是接一个新的剧本,变成一个新的人。

ICONSPRO:从入行到现在,您对演员这两个字的理解有没有什么变化?

高鑫:对表演的热情只会越来越浓烈,因为你会遇到更多新的挑战,你会有更多新的想法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阅历的增长,会使你对新的创作会有一种冲动。生活当中我看到一个好玩的笑话,好玩的段子,或者是谁身上发生了某一些事情,我就会不停提醒自己,这是个好东西,我一定要找一个戏把这个东西演出来。

ICONSPRO:您作为演员对于拿奖、出名有特别强烈的欲望吗?

高鑫:我连吃饭都没有欲望(笑)。我是一个活得很开心的人。有人说演艺圈、文艺圈就是个名利场,只有拿了奖才有更多人认可你,你的片酬才能更高。对于我来说,可能新出一款游戏对我来说吸引力更大。我对待表演的初衷没有变,我喜欢演千变万化的角色,带给大家喜怒哀乐。其实我们以前在电影学院听教授讲座的时候,他说什么是电影,不要把它讲的那么高尚,影视作品是一个工业化的流程,你只是其中的一颗螺丝钉,没什么好骄傲的。干好你的本职工作,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厉害,因为缺了他你不存在,有导演、有摄影,哪怕是一个场工都值得你尊重,你只是其中的一部分。所以不要为了得奖而得奖,有这功夫看会小说、打会游戏、聊聊天、喝杯咖啡,人生不美好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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